百家号鼠你红穿透岁月的味道过年吃鸡
2023/2/13 来源:不详成年以来,似乎就没过过年了。
成年人变得不那么简单,欲望固然有时强烈,也把压制它当作一种修炼。这大概和潜移默化的程朱理学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有关。
遇事皆从容,待物唯中庸。待自个儿被所谓的境界追求磨得珠圆玉润时,估计就离随风而逝不远了。
快乐曾经来过,却被刻意遗忘。在这的新春又跳出来引诱之际,我且任性一回,放纵镇压于心底的单纯,去好好品一品童年的味道。毕竟,那么悠长的时光,它依然像第一次令人怦然心动的姑娘,青春不老。
味道很小的时候,物质还很匮乏。孩子就像二维世界的生物,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食物。
这食物因为信息传递的困难与贫瘠,再辅以孩童经验的稀疏,通常并不丰富,带着鲜明的本土特质。
童年的我对“好吃”的概念,大多来自特定的节气,尤其是春节。归纳起来,无非是卤制的鹅;切成块状再上笼蒸熟的酥肉,下面压着菱角菜。我们称之为香碗;清炖的鸡;白砍鸡,淋满酱油海椒花椒蒜泥,用萝卜丝或莴笋丝作配;以蒜苗爆炒的腌肉…
那时候,一个年味浓郁的年三十通常是这个样子:大清早,灶房里便烟火缭绕。大人忙碌,小孩“混账”。
总是忍不住,一趟又一趟地跑进灶房,满怀期待地打量热气腾腾的铁锅铝锅里蒸煮着的东西什么时候好。
平时再凶的大人,这一天的脾气都变得很好,虽然把孩子往屋外撵,但都会带着笑。
最让人馋涎欲滴的是菜油炸出来的酥肉。无数次溜进厨房,在大人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下偷上一块,咬出满满的幸福感。
酥肉最让人期待的大菜是鸡。那时吃鸡,是一种能长到十几斤重的,发音为“线鸡”的鸡。我一直以为是家乡特产。后来才知道,那是把公鸡阉割后长成的,各地皆有。最合适的叫法是“骟鸡”。在家乡把“剜”和“切”这种动作发音为“线”。
线鸡除了吃就没有任何业余活动的鸡长得无忧无虑,大得出奇,却温顺得紧。从杀到拔毛,轻松写意。
然后便大卸八块,一半炖汤,一半留做成白斩鸡。鸡杂碎是我之最爱,泡姜泡海椒炒了,最是下饭。
要知道那时的我,坛子里舀瓢豆瓣都能就两大碗干饭。
灶房里磨蹭着,太阳犹豫着,一天时间还是坚决地走向了傍晚。
院子里,各家的八仙桌上便慢慢摆满了菜碗,平时难得一见的各种硬菜像接到了总动员令,齐齐到来,碰头开会。
年夜饭之前是很难熬的,因为总有仪式得举行,也总有重要人物需等。
好不容易该请的先人请完,该等的客人到齐,小孩子还得保持矜持。
直到年纪最大的长辈端起酒杯,笑语盈盈,就一个单字:“请。”
于是,酒香四溢,肉香透鼻。一只鸡腿可能要经历七八双筷子,最后跋涉到某个小朋友碗里。在咀嚼变凉鸡肉的同时,心里充满的是爱的滋味。以及耳喧目染到一定的礼仪。
红红火火年夜饭我仿佛感觉到,白炽灯照亮的院子定格于某个瞬间。我仰头望见高高的屋檐下吊着的看得见黑色花椒的苍白的盐肉;装着红豆腐的捂得严严实实的竹筐。
再高点,是黑色的四四方方天空,调皮的星星眨着眼睛。
耳畔一直有大人的声音,忽远忽近;天地间爆竹声声,若即若离。
过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