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角尖尖

菱角

静

清净地

夏秋之际，又是菱角上市的季节。

南方蔬果品种多，买菜应不是烦心事，但我面对这满架的瓜菜，却不时会患上选择困难症，不知该买什么好。这天，东逛西逛后终于让我发现了摆在菜档一侧的菱角，不，准确说是菱角肉。

蓦然记起广州人都会唱的童谣:《月光光》，歌词中有这样一句:"牛皮薄，买菱角;菱角尖，买马鞭"。牛皮和马鞭与现代城里人的生活关系并不密切，但菱角却是实实在在令人回味的佳品，起码中年以上的都知道，曾经名扬省港澳的"泮塘五秀"，其中之一就是菱角。虽然它并不只生长在粤地，却令粤人在童谣里时时念叨着它。

旧时买菱角大多连壳，有乌黑色也有紫红色的，印象中那黑的会更粉香而红的偏脆甜。卖菱角的多是挑着一担竹箩的老伯或大婶，沿街叫卖:"菱角菱角、吔~"，尾音拖得很悠长。我喜欢听这唱歌一样的叫卖，甚至想跟随一路看买卖，但那时又瘦小又笨拙，家里人不轻易放我出街，唯有搬张板凳从铁栅上边探出半个脑壳，去追寻这美妙到令人肚子作咕咕回应的叫卖声。

一个季节，总会有一两次吃菱角的机会，有时是买现成煮熟的，看老伯当场在壳上开两刀，露出粉白的肉，于是小孩们一人几个分着吃，连边角那米粒大小的肉碎也不放过，用竹签一点一点挑出来，直吃到满嘴粉香花白。有时也会留着做餸菜，那又是另一种滋味了。最开心的是中秋夜，就着又大又圆的月光，摆开满桌子果品，月饼、芋头、田螺是少不了的，再有菱角，则更增添了节日欢乐的趣味。平时偶会看到有男孩钻穿菱角的硬壳，淘空里面的肉，然后穿上线，一拉一拉便发出呼呼的响声。我不玩这个，只是奇怪这东西为什么会长出两只尖角来，想象那本应该是个小牛头，或者是扎了两根短辫子的小女孩。

小学四五年级后就很少吃到菱角了，之后更相隔了几十年，因为下乡在山区?因为城市的大变迁?也许都是，却说不清，记忆只停留在孩提时光。其实那时也弄不清"泮塘五秀"是哪五种，菱角长在水塘里又是怎样的，只是听长辈提起过，胡乱想象而已。

这些年物质生活越见丰富，一些被遗忘的，一些从不认识的东西终又出现在货架上。只是那菱角肉白白花花的已是没棱没角了，仅在翻查百度时才找回它本来的模样。

我十分喜欢清人陈恭尹咏菱角的小诗:"大石楼连小石楼，上楼遥见珊瑚洲。洲边花艳谁家女，笑掷红菱打白鸥。"好呀，掷红菱，把一洲的白鸥都惊飞了，好一轴颜色鲜艳的画面，仿佛还听到采菱女的笑声，以及白鸥吖吖的鸣叫。哦，那是因为菱角尖尖，充满诗意的梦家园。

读本号文章，品广州往事：

未有羊城，先有光孝

成珠楼的舌尖记忆

重谒六榕寺

海幢寺，那一棵鹰爪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