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城乡愁荸荠与菱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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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合肥租的房子，日日可听到两种吆喝声：一种来自于农贸市场，另外一种还是来自农贸市场。那吆喝声自早到晚，从未停歇，我却从未对它有过任何烦厌。倒不是这吆喝声算得上下里巴人，说白了，比乐天先生笔下的“浔阳小曲”,还要”呕哑”。只是我寓居在这里，分不清时令的变化，抬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，不晓冬九夏伏，也不知春秋分日的昼夜分而寒暑平。

倒是这吆喝声，随着时令的变化，吆喝着不同时节的瓜果时蔬，让我得晓四季的分明。也得以让我，从它新鲜上市的时蔬之中，挖掘一分对于故乡的存念。想到这里，却要对这个吆喝声，心存几分感激。

那一日，同友人喝酒，正愁于下酒菜的时候，这吆喝声，便给我送来了建议。“新鲜的菱角与荸荠”，传入的我的耳朵，想起了友人是北方人，不禁想起了“北人食菱”的那个笑话，便提议一起吃些菱角，一来图个新鲜，二来借机戏弄，三来为了自己，缓解几分乡愁之苦。

若是在故乡，新秋之时，没有了夏日双抢的农忙，又加上秋日送来的清爽，换来了少有的闲暇。菱角与荸荠，正是上天赐予的天使，供给人们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。你若是到池塘边去看，嘿，好壮观的景象。男的卷起裤腿，踩着淤泥在池塘里忙活，吆喝着自己家的婆娘或者姐妹，将从池塘中抓获的战利品装进框；女的爱惜自己的衣服，也有碍于和男人们的粗犷，站在河岸上收拾着，手脚麻利，笑声爽朗，丝毫不加以忸怩。

我那时候年纪尚小，也得以参加这样的乐趣。若是我等混世魔王加入了这样的盛事，那笑声中又会掺杂的几声谩骂，我们会整个身子扎入泥潭之中，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泥人，然后在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穿梭，男的们会叫喊我们搅乱了“丰收”，女孩子们会数落我们弄脏了她们的花衣裳。可我们哪里在乎，乘着天气尚是余热未除，又得以“出师有名”在河塘嬉戏，怎么会浪费这等大好时光？

菱角与荸荠，前后上市，时间差不了一个时令。这等在泥潭中生长的水物，却是与莲藕一般，是上等的补品，与茭白等有着“水八仙”的美誉。采摘回家，交与大人的时候，获得了大人的阵阵欢喜，哪里还管你满身泥泞？秋风秋雨日渐凉，菱角荸荠齿留香。交与大人之后，便由他们，为秋日的餐桌上，添上一份惊喜。

生食与煮熟皆宜，两种各有各自的生趣。若是生食，菱角脆生生的，一口咬下去，满嘴甜味，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；当然荸荠也不枉多让，入口甜爽，脆生生的。我那时候年幼，缠在长辈身边，嚷着要帮他们做活，那一个个菱角或荸荠经过我手，浸入水中清洗，大半都孝敬了我的五脏庙。我想，若是全部由我来清洗，恐怕那熟食做菜，恐怕就要在记忆中留下一段空白了。

我这些年爱吃熟的荸荠与菱角。一来觉得卫生，二来经过自己的一番拾到，觉得更加珍惜。水煮盐焯，在我这么笨拙的人手中。总要经历一番血汗，才能够浸得了味道。想起童年长辈们在物质匮乏年代对于我们的操劳，现在想想，想珍惜，却又不知从何而起。因为记忆中的那些温存，早已散去。

想起叶圣陶先生的那篇文章，《藕与莼菜》，他说他是在吃的时候才想起的故乡，这句话我却是不太认可。若无所牵系，更何所念恋？只是孑然之身在外，所念在哪里，只能把哪里当做是故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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